每年五月, 申報繳完所得稅後, 總是會想到秦觀的詩:
處州水南庵二首
松柏蕭森溪水南，
道人為作小圓庵。
市區收罷豚魚稅，
來與彌陀共一龕。
此身分付一蒲團，
靜對蕭蕭玉數竿。
偶為老僧煎茗粥，
自攜修綆汲清寬。
身在紅塵俗世, 該盡的責任義務, 要盡. 上班下班, 收租繳稅, 忍辱托缽, 東忙西忙, 忙完一天回到家後, 洗足敷座, 了無罣礙, 不受干擾的打坐片刻, 安靜誠實地面對自己的心, 總覺得是一天當中最寧靜幸福的時光.
原詩來自山抹微雲君"秦觀". 時年近五十(47), 任處州(浙江麗水)監酒稅, 常住水南庵, 與佛僧們long stay. 臺老很喜歡鈔錄秦觀的詩送人. 我也覺得他的詩其實不輸他的詞.
這是秦觀在宋哲宗紹聖二年(1095)寫的詩, 記載住在水南小圓庵與僧人共同修禪的生活.
"自攜脩綆汲清寬"一句, 表面上是說自携吊桶長繩(修绠)到江邊汲水煮茶, 但又有修禪需靠自己實踐, 找對方法, 以修得心境清寬的意思, 語帶雙關. 寫來勉勵自己, 雖然年逾花甲, 仍不忘要時時自修精進, 不要晚節不保.
此詩因收錄在東坡全集中, 人多以為是東坡寫的, 其實不是. 是少游的. 臺老跟江兆申先生都曾書錄此詩, 款識皆云乃秦少游(淮海)詩. 信然.
原詩是"汲清寬", 臺老跟江先生皆作汲清"泉", 但我覺得此詩開宗明義第一句就說庵在溪南, 最後一句汲的水, 也應當是溪水. 汲清"寬"比汲清"泉"好, 理由有三:
1. 寬合韻. 竿、寬屬平水韻上平十四:寒韻部, 而泉则屬下平一:先韻部. 泉與竿並不同韻.
2. "清寬"的涵意比"清泉"豐富而有層次.
3. 汲, 从人从手从水, 凡取水、汲井水、溪水、泉水, 甚至牛乳, 皆可用汲字. 但, 用得到修绠的, 汲井水、汲江水, 井深江寬, 才用得到長繩. 清泉石上流, 古"泉"字所象, 汲清泉, 通常不需用到長繩, 用桶子直接承接或勺子舀水即可, 用不著"自携修绠", 呵.
因為很喜歡這二首詩, 前幾年曾以之入印, 如附圖.
監鹽酒稅, 雖是官, 其實是很累的. 蘇轍也當過, 他在東軒記曾這樣寫到:
余既以罪謫監筠州鹽酒稅，，辟聽事堂之東為軒，種杉二本，竹百個，以為宴休之所。然鹽酒稅舊以三吏共事。余至，其二人者適皆罷去， 事委於一。晝則坐市區鬻鹽、沽酒、稅豚魚，與市人爭尋尺以自效。暮歸，筋力疲廢， 輒昏然就睡，不知夜之既旦。旦則復出管職，終不能安於所謂東軒者。每旦暮出入其旁， 顧之未嘗不啞然自笑也。
113/05/19 wrote
處州水南庵詩, 試格式. 把字距行距拉大一點, 讓它有"清寬"的感覺好像比較好？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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