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 在不同的時候寫字, 有乖有合. 合意的時候, 得心應手, 字都很流暢美好. 乖離的時候, 字字不順, 支離破碎, 沒有精神.
#學習記錄:110/08/04
略言其由, 各有其五:
神怡務閑, 一合也;
感惠徇知, 二合也...
大概講一下乖跟合的原因, 各有5種. 精神愉快, 閒閒沒事, 這是第一合. 感恩報答知己, 這是第二合...
偶然想寫字, 這是很難得的, 就跟作家突然有靈感一樣, 這個時候, 如果平時有把書寫的環境準備好, 不要等紙筆找好了, 墨也終於磨好了, 但靈感手感却不見了, 才能有好作品.
這張課稿, 是用很不ok的泰國楮皮, 還有一隻已經退鋒半年的神龍筆所寫, 體會一下一乖二乖, 等明後天換好的紙跟筆, 再來練.
乖, 不是乖巧乖順, 而是乖戾乖離. 中國字真奇妙, 一字兼相反二意.
心裏急, 身體留, 第一乖; 違背心意, 情勢委屈, (不交展品又不行), 第二乖. 這二乖, 常見於辦展前的狀態. 呵.
身體"留"是什麼狀況? 常見的就是身體僵硬, 手腕手肘手臂卡住, 筆法寫不出來, 就叫體留. 記得以前我請了一位國手教練教我打羽毛球. 有一次就是教練吊我網前球然後再調長球底線球. 我算是速度很快了. 可是呢, 心想要移位到底, 身體却跟不上, 整個人就後仰摔倒, 這種情況就叫心遽(急速)體留.
回顧自己寫字寫了40年, 覺得最近這十年, 進步比較多. 最主要的原因有三, 第一個是有師如鏡, 第二個是對工具材料的講究, 第三個則是無所求的心態. 大略簡述如下:
一, 有師如鏡,
其實我覺得老師並不是要教你多厲害的筆法, 而是每個禮拜寫的作業, 老師都會給你忠實的回饋, 告訴你哪些地方寫得好, 哪些地方寫的不好, 這樣子其實旁觀者清, 比較會容易進步.
第二個是對工具材料的講究,
這個是我以前沒辦法做到的, 但是隨著對筆啊、纸啊, 還有墨、硯的掌握, 就覺得要把字寫好, 就變得比較容易.
第三個無所求,
那是我自己的心態. 我總覺得寫字嘛, 是一種很快樂的事情, 何必一定要求自己寫得有多好? 贏過別人? 當別人的老師? 教別人...等等, 自己給自己太大的壓力. 這樣子無所求的態度, 其實比較容易進步.
接續上文沒有講仔細的部份, 分析自己寫字最大的進步, 第一個就是寫字的節奏感有建立起來.
記得以前跟著老師學赤壁賦, 學到一半沒有進入狀況, 老師就叫我們打掉重來, 從頭開始寫第二遍, 如此, 總共"從頭"了四遍. 寫到最後, 自己都覺得很挫折. 可是突然有一天晚上, 就發現, 原來寫字的節奏, 以前都沒有掌握到, 那一天晚上才掌握到, 然後從那一天晚上以後, 好像寫字就開始很有感覺, 很有進步. 現在回想, 其實老師都有教, 就是怎麼樣把字的筆順分組, 然後寫的時候呢, 心裡要默唸123 123, 好像在跳華爾滋一樣...等. 那這個呢, 其實練來練去, 練到最後, 要內化了以後, 才有辦法享受到寫字的節奏.
紙墨相發, 四合也. 寫字寫那麼多年, 真正覺得要寫到紙墨相發, 實在是很不容易. 因為這牽涉到對各種不同工具跟材料的熟悉與掌握.
我覺得這十年來給我蠻多的進步, 在於對於工具跟材料的掌握, 這是我以前所常忽略的. 我就舉一個小例子好了. 之前好像跟廣興紙寮定了7077這一款只專門用來寫楷書的紙. 可是我好像寫了好幾個月以後, 還是覺得寫不進去那個紙, 沒辦法掌握. 有時候太乾枯了, 黏筆, 大部分的時間都是會暈. 後來是有一次上課的時候, 老師走過去, 看我在桌上寫的稿, 然後看了一看, 說:你不是還有很多好的硯台? 試試看啊!
因為每次去教室上課, 我都帶那種不怕摔, 摔壞了也不會心疼的那種外坑新坑硯, 其實家裡呢,有一些好硯, 真正老坑的,我也捨不得用. 經老師這麼一提醒, 回去就給他拿來用了一下. 不試則已一試驚奇, 突然發覺以前寫不過去的那些筆法, 用了好的硯台, 同樣的紙, 同樣的墨, 同樣的筆, 換了好硯, 就很容易把它寫進去了! 呵. 當年那個經驗, 給我非常大的啟發, 就是說, 很多時候對於工具上的小差別, 實際上可能會造成寫字效果的大差別, 只是我以前都沒有注意到而已.
這個禮拜來講一點墨. 我以前對墨不太講究, 有時候上課, 老師就會說某某同學的墨磨得很好, 心裡不服氣, 有時候就會把同學寫的課稿帶回家, 仔細比較, 結果發現, 同學真的比我好. 呵.
大概是4年前吧, 開始去日本網站拍了很多墨回來, 然後就開始一條一條測試. 只有三個評分, 一個是黑不黑? 第二個是寫起來會不會很滯筆還是順暢? 第三個就是看整體墨色的表現有沒有很溫潤飽滿? 然後每一個評分項目, 就給1至10分的評分. 那個時候1個禮拜只測試一條墨, 每天練字, 然後大概評了50幾條的墨, 其中有日本的老墨, 市品墨, 有中國的清朝墨、民國時候的墨, 解放後的墨等. 覺得因為對墨愈來愈挑, 然後花時間去做比較測試, 無形中對自己書法的功力有很大的進步.
這個禮拜接著來談一下"纸". 進師門以前, 對紙根本不懂, 就以生和熟來講, 後來才知道生熟, 除了講紙的製造過程以外, 不同樹皮的性質, 生熟也有大差別. 然後對於字體, 硯墨比較熟悉了以後, 開始就會嘗試使用不同的紙, 在過程中間就學到了很多. 老師也會看, 有一陣子, 字寫得比較滑比較飄. 老師就教我把雁皮紙改掉, 換楮皮或菠蘿宣來寫. 我覺得字寫得好的人, 對紙一定有相當的研究, 這是筆墨紙硯裡, 最難的, 也是最大的關鍵. 這一點我還沒有辦法做得很好, 繼續加油!
#學習紀錄: 110/09/01
風燥日炎, 三乖也;
紙墨不稱, 四乖也.
這一個禮拜, 處暑, 白天吹過來的風, 都還是熱的. 這個時候是三乖, 就不太適合練字. 呵.
接下來分享我自己學書法的心態, 無所求, 來當作是十年心得的結尾.
其實我覺得我的學習會有進步, 跟我的學習觀念跟態度有很大的關係. 像我就覺得寫字呢, 就是單純的筆墨接觸到紙, 然後看墨色表現得很好, 那種快樂, 很單純, 很直接, 跟有時候吃到好吃的食物跟喝到好喝的紅酒那種感覺是很像的, 就是單純的快樂, 可以不用想太多.
什麼叫想太多呢? 像我這十年來也跟著法鼓山的師父們做一些禪修, 每天都有打坐, 然後很專心正念, 然後也有練一些氣功來調息. 那可是呢, 像我練氣功的時候, 都強調要腹式呼吸, 每次都想肚子鼓起來的時候, 氣會跑到丹田, 覺得很有成就感. 記得有一次就問我學醫的女兒說, 你學了人體解剖, 爸問你, 我們講這個氣貫丹田, 是不是真的有這回事? 女兒就跟我說, 老爸, 你想太多了! 是橫膈膜下沈. 氣沈丹田是因為你的橫膈膜下降, 肺部的空間變大了, 氣是跑到肺裡面, 沒有跑到丹田.
學書法時, 會不會也想太多? 其實會. 像寫字寫到一半就會動念, 這個拿去展覽不知道有多好? 或者是很在乎自己的書法的功力, 寫成這樣了, 在這個文壇藝壇不知勝過多少人? 然後都是用急功近利的心態來寫這個字, 一下子要三個月寫完一個帖, 然後跟所有人講說所有的碑帖我都練過了, 我很厲害等等. 我以前常會有這種妄念, 但最近都不會了, 所以我可以學寫字學得很快樂.
我覺得我自己跟著老師學, 然後常常就用無所求、不要急功近利, 來要求自己, 單純的享受寫字的快樂, 我覺得這樣子反而比較容易有進步.
註:
上文雖然寫得雲淡風輕, 但其實是有花了一些苦心, 可以參考我四年半前寫的心得, 裡面有比較多關於筆墨紙硯的實際練習:
師從侯老師學寫字五年感言:
https://strongchang88.pixnet.net/blog/post/457490408-%e5%b8%ab%e5%be%9e%e4%be%af%e8%80%81%e5%b8%ab%e5%ad%b8%e5%af%ab%e5%ad%97%e4%ba%94%e5%b9%b4%e6%84%9f%e8%a8%80
探路客同文:
https://strongchang.timelog.to/a155719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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